“仔细想来,我完全能理解她的选择。莫高窟和别的旅游景点不一样,你来了,就会爱上这里。爱上这里,你自然而然就想做相关的研究了。”樊再轩说。
女儿幼年时,樊再轩本人曾受到高薪延揽,但最终他还是回到了这里。
1994年至1996年期间,樊再轩被派往东京艺术大学美术学部研习修复技术。在日期间,数家文物修复单位伸出橄榄枝,月薪最高开到了50万日元,希望他带着家人,办理移民。
日本的文物保护也一直算是体面、优越的行业,留在日本,不仅可以获得翻倍薪资,还能享受独立的实验室,接触到众多闻所未闻的设备。
当时樊再轩在敦煌的月工资只有1000元人民币,作为三口之家的丈夫、父亲,一名壁画修复者,离开不仅意味着获得更富足的家庭生活,也意味着更优越的研究条件。
完成学业后,樊再轩婉拒了所有邀请,登上了回国的飞机。
就像莫高窟经变画上的修行者,面对重重试炼,心怀笃定,毫不动摇。
“没什么好后悔的,研究院派我出国是去学习经验技术的,学完了,自然要回来。莫高窟就是我的家,有好的机会就出趟远门,取取经,但千好万好不如家好,人啊,总是要回家的。”樊再轩说。
樊再轩觉得,莫高窟仿佛有种魔力,来了,看到几个世纪前的精美壁画,就会沉浸其中,再也离不开了。
谈到对于人生的规划,樊再轩并没有说出什么激动人心的豪言壮语,他只希望,能够在辗转各地的出差间隙,每年抽出两三个月,静下心来,带着徒弟、学生,继续一片片修复莫高窟破损的壁画,或许有一天,能带着女儿、带着孙辈,几代人一起做下去。
这是一名老修复师的期待与崇信。
前秦建元二年,僧人乐尊途经敦煌,见金光闪耀,如现万佛,俯身立拜,发下宏愿。
他历经磨难,于岩壁之上,开凿了第一个洞窟。
自诞生之日起,莫高窟从来不缺少关于信仰的故事。
僧侣、信众、供养人、画家、雕塑家、修复师……492个洞窟,千百年来迎接了无数的驻足者,他们朝拜,他们供奉,他们描绘,他们守望,他们终其一生,至死不悔。
樊再轩说:“壁画修复没有捷径,只能依靠人力,一厘米一厘米地处理。”
樊再轩说:“作为一名修复者,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,就是同毁灭抗争,让莫高窟保存得长久一些,再长久一些。”
樊再轩说:“修复工作做好了,我们的子孙后代才能继续欣赏前人创造的艺术奇迹。”
樊再轩说:“坚守敦煌的艺术事业,不是我一个人,而是我们整个敦煌研究院的传统,从常书鸿、段文杰等前辈开始,大家都有一个坚定的信念:不能让敦煌的珍品再受损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