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家图书馆古籍馆馆长陈红彦说:“修复师以前一直被当成工人,不受重视,评职称难度大,所以造成很多人才流失。现在不同了,年轻人都受过专业的学术训练,大部分拥有硕士学历,他们一方面跟师傅学,一方面把自己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用到工作中,比如用显微镜分析纸张纤维,用化学分析看颜料成分,这是以前做不到的,这是年轻人的优势。”
在2006年有一个说法,全国当时约有1000万册古籍,修复师约有100人,按这样的情况,大概需要1000年才能把所有的古籍修一轮。但书不断修,不断又有损坏,这个事儿永远完不了。
“来这儿是一件幸运的事。”李屹东说,“本雅明在《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》里讲到,复制可以做到和原物一样,但缺少灵气儿,当你触摸到实物,纸张的纤维、粗糙,墨是浮在上面还是沉在下面,直接和你肌肤相亲,这是复制品无法企及的。有形的东西,你永远不知道它将来的价值在哪里,一定要好好保护。”
李屹东小时候想当一个艺术家,艺术家要创新,但现在修古籍不能创新,“你在古籍上创新就是破坏文物”。那会遗憾吗?“不遗憾,我能把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保护好就已经很成功了。”
我们都是普通人,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
《我在故宫修文物》纪录片的走红,也波及了“我在国图修古籍”的修复师们,这间修复室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。但显然,人们对这个职业的了解还停留在好奇心的阶段。
每当亲朋好友问起,“你的工作到底是做什么的”,李屹东就答,“修书的”;如果再问,“到底怎么弄呢”,答,“就是粘吧粘吧”。
潘菲笑着说,自己是“搞古籍”的,而爸妈是“搞航天”的,双方处于一种“谁也不懂谁的友好状态”。有一次带妈妈去博物馆看展览,潘菲讲解,“裱画的时候要把画喷湿”,妈妈当时就震惊了。
工作之余,潘菲在每周的两个晚上,都会参加合唱团的排练。团里成员有金融行业、医生、老师、公务员……干什么的都有。“很多人认为,你干古籍修复,是不是都‘那样’,但其实我们都是普通人,工作和生活是两回事。同事们有各种爱好,越剧、合唱、钢琴、古琴、绘画、足球……”
有时候,李屹东也觉得自己和时代有一些脱节。“和大学同学吃饭,人家都在讲创业,什么P2P,C2C,O2O,我听得云里雾里。时代进步挺快的,我们仍然在和最古老的东西天天打交道。”李屹东说,“但北京就这点儿好,圈子很多,总有一个适合我。”
李屹东住在北京大兴区,每天上班单程地铁需要50分钟。在地铁上,他最常做的事儿就是看手机,“工作时看纸质书够多了,其他时间就看点儿手机吧,别被时代抛弃了”,但看到和古籍相关的内容,还是会格外关注。